国设苏露同体,全文2800+
依然是打电话文学
王耀在2021年12月26日凌晨0:23时决定给远在莫斯科的伊万·布拉金斯基打个视频电话。
王耀名义上的工作日是周一到周五,但忙起来时周末两天他有可能都要住在办公室。年关将近,北京冬奥会再过四五十天也即将开幕,疫情防控不能松懈,他虽无权在外交事务上直接拍板但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过目——刚刚过去的周六,他总算是在早上迟起了一次,但午饭之后又立刻赶去了办公室,直到晚上11点才回到离办公室最近的住处。
洗完澡出来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时候,王耀在微信上收到了王嘉龙从香港发来的过圣诞节的照片。王嘉龙的日子今年过得安稳了不少,圣诞也就放心大胆的玩了一场。王耀看着年轻人发来的照片,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应该给美国英国等国的意识体都发过圣诞祝福了……吧。
暖气很足,王耀裹了件浴袍就坐在床上点开了手机。伊万·布拉金斯基最近也忙,王耀不确定他这个点是否有空,但他就想视频通话一下,看看布拉金斯基有没有在饭点按时吃饭。上周末打电话时,布拉金斯基在电话那头咳了几声,并且拒绝视频通话让王耀看看他的脸色,王耀就觉得不太高兴。今年莫斯科和北京都冷,莫斯科更冷些,东欧最近又诸事繁杂,布拉金斯基这个不常生病的斯拉夫人咳了几声就让王耀有些担心。
等了半分钟左右,视频通话那头接起来了。
王耀立刻认出这是伊万·布拉金斯基在莫斯科郊外的那座别墅的厨房里。工作日时布拉金斯基很少跑来这个房子居住,周末如果太忙也会住在市区的房子里。看来他今天有时间休息,王耀松了口气。
布拉金斯基似乎是正在忙着做什么,先用手把手机屏幕上的横条划开了,让王耀先看见了厨房的橱柜,而后俄罗斯人的面孔才冒了出来:
“晚上好,中国。不对,你那儿深夜了吧。”
“快要12点半了。”王耀把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腿伸进被窝里。
“太忙了,所以还没有睡?”布拉金斯基用右手拿起手机凑得更近了些,“今天可是周末啊。北京很冷吧?天气冷,你该早点睡。”
“没有莫斯科冷,而且北京今天没有下雪,接下来几天都是大晴天。”王耀靠着大枕头说道,“莫斯科今天下雪,对不对?”
“嗯。”布拉金斯基似乎是往窗外看了一眼,“现在还在下。”
“你在别墅就表示,你今天没有加班是吗?真羡慕。”王耀说。
“实际上我上午也去加班了。”布拉金斯基回答,“乌克兰那边现在每天都有新状况……”他顿了顿,没有细说,“好在我从下午开始可以休息了,就开车来了别墅。”
“你在做晚餐吗?”
“嗯,所以原谅我现在只能一边手拿着手机,因为我的左手沾满了酱料之类的东西。”布拉金斯基笑了一下,“我在做馅饼。刚才过了半分钟才接是因为我去洗右手了。大概五分钟前佩斯科夫*的助理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接,因为如果是急事的话他应该15分钟之内又会打来。”
“那你特意洗手接了我的视频通话啊?”王耀脸上笑意更深。
“你那儿半夜了,我担心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才这么晚打给我。”布拉金斯基说,“不过没有要紧的事最好。”
“确实没有要紧的事,”王耀轻声说,“我只是想在12月25日看看你。”
布拉金斯基一时没有说话。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而后他借着旁边水壶烧开的声音侧过头去察看,差点儿把脸移出了手机摄像头的范围。
“这是我双十一买给你的烧水壶吗?”王耀说,“我听到这款水壶水烧开时独特的开关跳掉的声音了。”
“嗯。”布拉金斯基暂时放下了手机,这下他出了框。王耀听到了那头把开水倒进玻璃碗之类器皿的动静。
“好用吗?”中国人也没有试图把人叫回来。
“好用,而且比莫斯科任何一家店卖得都便宜。”布拉金斯基在镜头之外低声说,“我真嫉妒你家有些东西的物价。”
“那你家糖果巧克力之类的也是真便宜呀。”王耀轻笑一声,“哎,我明天下单给你买些新疆棉毛巾寄过去怎么样?我昨天看到一个四条套装,可便宜了。”
“好。”布拉金斯基的脸仍未回到王耀视线里,中国人只能看见对方围裙的一部分。
王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俄罗斯。”
“嗯。我在听。”布拉金斯基应道。
“让我多看看你,好吗?”中国人说,“我们俩都别装了吧。”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打算在今天联系我了。”布拉金斯基说,“实际上我每年都这么期望着,而且今年北京时间25日已经过去了,我以为……但如你所说,三十年了,我其实没必要假装不知道你今天联系我是因为什么。”
“日子特殊是真的。”王耀认真地说,“我只是想看看你也是真的。”
对方的手机被拿了起来——布拉金斯基的脸终于重新回到画面里。俄罗斯人在镜头里缓缓眨了眨眼:
“我从不会在今天主动联系你,前几年都是你来联系我,并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今年你为什么点明今天是什么日子?”
“忙,累。”王耀直截了当地说,“所以不工作的时候更想你了。”
“……真少见啊,中国先生说话这么直接。”布拉金斯基耸了耸肩。
“也许是我的错。”王耀轻轻摇头,“希望以后我们俩都能更坦然的在这个日子联系。”
“那需要很多客观条件和主观条件。”布拉金斯基说道,“对我来说太困难了——”
“会好的。”王耀伸出手抚摸着手机屏幕,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你我都需要一步一步来。中国和俄罗斯各自的发展也是,要一步一步来。”
布拉金斯基又不做声了。但这次他没有退出镜头,而是透过将近六千公里的距离凝视着中国人。
“伊万,”王耀轻笑着说,“天气冷,你别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就不管不顾地工作,还是要注意放松休息。我看你今天已经不咳嗽了,真是太好了,但是冬天还很漫长,你最近又非常忙,可千万别再生病了。”
“嗯。”布拉金斯基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刚才说的毛巾,我明天就给你买哦?你喜欢什么颜色?”
“你决定就好。”布拉金斯基说,“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好。”王耀说,“快去做馅饼吧。我得睡啦,晚安。”他说着就要挂断了。
“耀。”布拉金斯基唤道。
“嗯?”王耀眨了眨眼。
“……没什么。”俄罗斯人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等冬奥会开幕的时候……我再与你说吧。等真的面对面见到的时候。”
“我也期待着冬奥会的见面。”王耀微笑。
他总是期待与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见面。从二战那时至今,布拉金斯基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他总是想见布拉金斯基,虽然曾经要百般克制自己的情感,但现在他有了跨越一切障碍的底气。
六七十年前,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走到伊万·布拉金斯基身边,追上斯拉夫人前进的步伐。
这三十年来,他在另一种意义上依然想要走到伊万·布拉金斯基身边,牵着斯拉夫人的手共对风雨。
他只要一想起1991年前后那段日子,就总是想到当时他与伊万·布拉金斯基各自面临的巨大压力。那时他甚至会做噩梦,梦中北边那个人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而那时的他每每惊醒后又并不会去联系对方求证对方是不是还活在地球上——迈不出那一步的原因太多了。
而今王耀只要想到伊万·布拉金斯基还在这里,还有机会见面,就已经觉得是一种幸运。只要他还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连互相道晚安都是巨大难题。现在,以后,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耀,晚安。”
“晚安,伊万。”
苏联解体后的第三十个12月25日过去了。
FIN.
*佩斯科夫:德米特里·佩斯科夫,俄总统新闻秘书、总统发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