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illusionment公元2018年第一更www

手感依旧非常差，这是连续第三章字数没有超过5000了（虽然也都有4900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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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TY

STAGE ONE

    “啊，斯科特，露易丝，你们来啦。”黑桃国王后看到长兄扶着嫂子走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刺绣活儿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王后陛下，您就别起来了，小心点儿。”挺着孕肚的露易丝·柯克兰笑着说。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明显比王后的大一圈，走路速度很慢。

    “我都已经没到王宫门口接待你们了，现在再坐着也太失礼了。”亚瑟一手扶着妹妹的手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更不能失礼了。”露易丝碰碰丈夫的胳膊，“亲爱的，行礼吧。”

    斯科特·柯克兰看上去很想笑。露易丝见他不动，也没再催促，径自行了屈膝礼。

    “露易丝，你这样太让我尴尬了。”王后半开玩笑地双手去扶嫂子，“快过来坐下吧。”

    柯克兰家的少夫人在沙发上坐下后看了一眼王后刚刚放下的东西：“亚瑟，你在绣什么呀？”

    “没什么，只是想绣几条手帕给孩子用。手帕用得频繁，换洗起来麻烦，不如多准备一些。”亚瑟将手帕半成品递给露易丝看，“我最近闲得慌，读书又容易犯困，经常绣这些小东西。”

    “刺绣使人心神安宁。”露易丝眨眨眼，“很好看。你进王宫之后绣工变好了啊，亚瑟。”

    “谢谢。不过我认为你给劳尔做的那些才是真的可以进高级商铺卖了。”亚瑟说，“今天劳尔怎么没来？”

    “到他外祖父外祖母家住去了。我父母说想他了。现在家里只有我和斯科特两个大人，我还怀着孕，带着劳尔的确不方便。”露易丝回答。

    “啊……我也想他了。”亚瑟显得有些失落。

    “你看起来情绪不太好。”露易丝凑近了些，“国王陛下走了三天了吧？不过也就三天，你就开始想他了吗？”

    尽管听出了嫂子话语中的调侃意味，亚瑟还是有一点点脸红。他拿起茶杯，很小声地说：

    “逐渐习惯了他那样的闹腾，周围人一少，心里就不踏实了。”

    “你应该多到花园里去走走，每天见见不同的人。”露易丝建议道。

    亚瑟摇摇头：“我很容易累，没法在户外多走动。王耀说我可能是由于流产伤身，妊娠反应比正常人严重好几倍。”

    露易丝伸手拉住王后的手：“无论怎么小心翼翼，怀孕对身体都会有很大负担。我不舒服的时候好几天都不怎么动，就让斯科特‘伺候’我。你要是真的难受，可千万别藏着掖着，就把事情推给国王陛下和王耀先生。你就该被格外小心地呵护着——”

    “露易丝！”亚瑟有些窘地插话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怀孕者——”

    “噢你可不普通，你是黑桃国的王后。”露易丝眼神发亮。

    “这……”亚瑟无法反驳了。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杯里的热水：“其实我已经两个多月没碰什么复杂的工作了，几乎全都扔给了阿尔弗雷德和王耀。不过这几天……王耀现在应该……”

 

 

    天亮了。

    在冬春之交的时节，梅花国的天色依旧亮得很迟。因而现在实在算不上是很早的时间了。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不得不亲自进房间来请王耀吃早餐，但当他进入屋子时却发现王耀趴在床边睡得正熟。

    直接双膝跪地趴在床边的黑桃国第一骑士看上去非常疲惫。这是必然的，因为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之后只稍微擦洗了一下就一直守在伊万·布拉金斯基床边，从前一天下午到这会儿几乎寸步不离，前一天就没有吃晚餐。但即使已经疲惫至极，他在睡梦中仍然没有松开床上人的手，十指紧扣。

    不常有人居住的庄园不同于王宫，壁炉怎么烧都不够暖和，这样睡会着凉。罗德里赫无奈地打算把黑桃国第一骑士叫醒，但在他的手接触到王耀肩膀的前一秒，王耀仿佛突然惊醒了过来：

    “谁？！”

    抬头看了一眼，王耀像是全身立刻又放松了下来：“罗德里赫啊……天都这么亮了？看来我至少睡了两个小时……”

    “你太累了，这样睡会生病的。”罗德里赫低声说。

    王耀听完这话仍旧继续跪坐在地上，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与梅花国国王保持十指紧扣的状态，于是松开了手。

    “……你在我面前不用假装了。”罗德里赫说。

    “……情况真的很糟糕。”王耀看向伊万·布拉金斯基苍白的面庞，“这段时间你们守着他，肯定很辛苦吧。他根本没法安静地睡觉超过一个小时，看似一直躺在床上却从未真正得到过休息。我给他灌了非常强效的药，也扎了针，结果他一直到现在都在发烧……可是没有办法，他一定得熬过去，自己退烧才行……身体内部的伤一定要这样才能痊愈……”

    他没有说全。他没有说在今天天亮之前，这个夜晚他是如何在极度的焦虑不安中度过的。伊万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噩梦一般，从王耀的名字一直喊到“不要打我”，将王耀的手腕掐出了一片青紫。王耀明白幻术魔法造成的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还要严重得多，他也只能尽力尝试治疗。在伊万稍微安静下来的时间里，王耀用双臂紧紧抱着他，安抚他，努力说服自己说自己手背上的透明液体都是伊万流的眼泪，不愿意承认自己紧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的事实。

    “他一定还在研究那些糟糕的魔法吧……你们不阻止他的吗？”王耀终于又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罗德里赫。

    “王耀，你不会认为他会听我们的劝吧？”罗德里赫摇摇头。

    “胡闹。”王耀的脸色更阴沉了，“以为自己身体强壮就可以随意挥霍吗？即使是平日里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动怒多虑，也会让他的脏器不堪重负。弄成这个样子——他活该！”

    罗德里赫有些惊讶地看着王耀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嗓门也瞬间变大：“活该！伊万·布拉金斯基你活该！你不懂节制，不懂照顾自己，活该！你活该变成这样，活该……”

    他似乎要哭了。

    “不，我才是活该……”王耀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再次在床边跪了下来。这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令罗德里赫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意识到自己也不该有什么反应。

    “我活该啊……”王耀没有流眼泪，但身体里好像都是泪水在翻滚，“我都做了什么，我该怎么弥补……”

    “王耀，你累了，起来吃点儿东西吧。”罗德里赫开口劝道。

    跪坐在地上的王耀摇摇头，只顾盯着伊万的脸：“……不用了，谢谢。”他似乎又一下子刹住了奔涌的情绪，“请多送一些热水进来……昨晚都让这个混蛋喝了，我也想喝点儿……”

    “好。”罗德里赫说着就脚步轻缓地往房间外面撤。王耀没有再看他一眼。

 

    罗德里赫回到走廊上，在关上房门之后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伊万·布拉金斯基对王耀的感情不会得到王耀的真正回应。他总以为王耀是个非常冷静自持的人，能把所有私人感情都扼杀，但是——

    在成为扑克大陆在世的最强魔法师之前，在成为黑桃国第一骑士之前，王耀首先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啊。

    一直紧绷的神经，其实只需要一点点刺激，就可能绷断。

    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王耀，做不到。

 

STAGE TWO

    “啊……”一片漆黑中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好痛……”

    亚瑟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腹部的痛楚令他浑身使不上力。他只好伸手去抓床幔，结果将紧挨着的床头柜上的不知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很大的响声。

    “罗莎……”他发不出什么声音来，“罗莎……”

    幸好卧室的门在几秒之后便开了——被物体滚落的声音惊醒的罗莎只穿着睡袍就冲了进来。

    “哥哥？！”金发姑娘惊得跑过来一把掀开床幔，“哥哥！你怎么了？！”

    “痛……”王后将被子抓得乱糟糟的，“快去叫……王嘉龙……”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罗莎吓坏了，转身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了起来，“快点蜡烛！王后陛下身体不适！谁醒着快去叫王嘉龙过来！快点蜡烛！”

 

    午夜时分，黑桃国王宫的房间突然悉数亮起了烛光。

 

    “王后陛下，您究竟在想些什么？”黑发少年关上药箱，语气中有种难以掩饰的责备，“您虽然身体不够强健，但绝对不至于突然腹痛到这种地步。您一定是想太多了。”

    终于缓过来的亚瑟躺在床上，开口说话时仍然带着气音：“我并没有刻意去多想……但我已经连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了，而且白天眼皮跳个不停，我怀疑……这些难道是什么征兆吗？”

    王嘉龙盯着王后的脸看了一会儿：“——您啊，准备继续睡吧。我给您喝下的药能保证您一觉睡到天亮。罗莎小姐，请您在这里呆到王后陛下睡着吧。如果再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来找我。”

    “非常感谢你。”罗莎将少年送出了里间之后又折返回来。

    “抱歉，罗莎，半夜把你吵醒。”亚瑟的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

    罗莎摇摇头：“你没事就好了。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哥哥你是不是……太想国王陛下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亚瑟望着床幔顶端缓缓地说。

    罗莎抿了抿嘴唇：“要不然我们写信给国王陛下告诉他你身体不舒服吧？”

    “不行。”亚瑟立刻说，“且不说他如果知道了会徒增担忧，光是从这里寄信到边境，就算用魔法也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太小题大做了。”

    他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继续睡了。罗莎便不再出声，但过了一会儿，亚瑟又开口了：

    “……但是一想到我的眼皮跳个不停，我就担心。希望阿尔弗雷德和马修都能一切顺利吧……”

 

 

    一座灰色的中型城堡横跨在黑桃国与方块国交界线上，两国国旗同时飘扬在城堡最高的塔楼顶端。平日里城堡的管辖从城堡正中间划分成两边，黑桃国一侧正是属于玛格丽特公主的丈夫——威廉姆斯侯爵管理。这里不是黑桃国与方块国之间主要的入境通道，因而平时除了两国驻军以外少有其他人员。

    但今天不同，城堡和城堡周围人员密集。伴随着军乐队的号声，两队人马向边境线靠拢。

    “弗朗西斯！”阿尔弗雷德率先开口打招呼，伸出了右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握住了邻国国王的手，“你过得好吗？你心爱的王后呢？”

    “我很好！亚瑟孕期反应严重，实在是来不了。”阿尔弗雷德回答。两个国王身后跟着的人分别向对方国王行礼。

    “啊，马修！”弗朗西斯转向紧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的黑桃国王子，“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上午好，弗朗西斯陛下。”马修小声说。

    “诺拉，把伊扎特抱过来吧！”弗朗西斯对着队伍后面喊了一句，诺拉·茨温利立刻抱着伊扎特·波诺弗瓦小步跑了过来。

    “见到您真好，马修殿下。”年轻的姑娘抱着小男孩向马修屈膝行礼。

    “很高兴见到您，茨温利小姐。”马修微笑着说，“伊扎特，嗨？”

    伊扎特“咯咯”笑起来，探出身体想要马修抱：“马修叔叔，马修叔叔……”

    “茨温利小姐，请让我来抱他吧。”马修将方块国小王子抱到了自己怀里，“伊扎特，你好像重了不少，是不是？身体好多了，是不是？”

    诺拉抿着嘴微笑。

    “好了，让他们俩玩去吧！”弗朗西斯拍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我们先进去谈吧？”他指了指城堡的门，意思是他们可以谈很久。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紧张地看着王耀从床边的椅子上缓缓站起来。黑桃国第一骑士苍白的脸色使他自己看上去也很像一个病人，他在站起来时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但很快找回了平衡。

    “……没事了。”王耀说得极其缓慢，“他不会，死在这里了。伤口已经基本痊愈，幻术魔法影响也被我消除了。”

    罗德里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王耀稍稍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真心希望他没事吗？”

    “当然，我是骑士，他是我效忠的君主啊。”罗德里赫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王耀的语气还是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搬开椅子，在将近两天的时间里终于第一次远离了伊万·布拉金斯基躺着的床。

    “王，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吧。”罗德里赫说。

    王耀摇头：“不了，我马上就离开。”

    “你不怕猝死在路上吗？”罗德里赫十分不解。

    “我没那么容易死。”王耀已经拿起了斗篷，“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干粮和水用来路上充饥就已经足够了。”

    “——好吧。”罗德里赫无奈，“还有什么需要吗？”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王耀抬眼看他：“……罗德里赫，我有两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你说吧。”

    王耀将斗篷缓缓往身上披：“第一，不要告诉伊万我来过。这两天以他这状态，自己是不会意识到我在这里的。你也不要告诉他。”

    罗德里赫挑眉：“为什么？”

    “……我不能给他希望。一点点希望就会引得他飞蛾扑火。”王耀沉声。

    罗德里赫点了一下头，他知道他的国王的确是这种人：“那么，第二个请求是什么？”

    “……罗德里赫，请永远记住你对伊万·布拉金斯基誓死效忠的誓言。”王耀转过身来与梅花国第一骑士对视，“无论如何，请你留在伊万·布拉金斯基身边。他受过太大的刺激，内心恐惧很多事物。能得到他信任的人少之又少，请你——别让他孤身一人，别让他比现在更痛苦。”

    王耀后退一步，忽然非常慎重地向罗德里赫弯腰鞠躬：“拜托你了。”

    梅花国第一骑士大吃一惊：“王耀，你这是做什么？”他赶紧去扶对方。

    有那么几秒，王耀没有说话。罗德里赫以为他还有话要交代，但最后王耀只是说：

    “……我去偏门那里等你的粮食和水。”

    “好，我马上就来。”罗德里赫点头，目送王耀戴上黑色的兜帽快步离开。

    王耀走得飞快，如果不是直接冲出去在庄园里狂奔必然会被其他人发现的话，他一定会飞奔出去。

    他不敢回头看，他怕多看一眼就会不愿离开。

 

    罗德里赫看着房门轻轻关上，又转身看了一眼床上的梅花国国王。

    伊万·布拉金斯基安静地躺着，仿佛对一切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