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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IXTY-FOUR

STAGE ONE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一进入军帐，就看见梅花国国王正坐在炉子旁，左手小臂上有伤口在流血，正在接受军医包扎。

    “陛下！”第一骑士连忙跑到国王身旁，“陛下，您还好吗？严重吗？”

    “除了左臂以外，我没伤到其他地方。”伊万·布拉金斯基神色平静，完全没在意自己的血都滴到了地上。

    罗德里赫低下头：“是属下失职。”

    “都说了我没事，你别给自己多揽罪。”国王抬头扫了他一眼，眼神不甚愉快。

    但国王低下头之后，却又立刻笑了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久没有流血了，”伊万笑着说，“多久没人能伤到我了？这次他们非但能抵挡住部分攻击，竟然还能伤到我。乌克森谢纳，幕后到底有多少人呀？”

    虽然出血量不少，但伤口却并不算深，很快就包扎完毕。伊万·布拉金斯基站了起来，甩了甩左臂，看来并无大碍。

    “陛下，您还是别这么用力动它吧。”罗德里赫看得紧张。

    “我兴奋得不得了，哪会在意这点痛感？”有些日子没有亲自上战场的伊万最近一个月都显得很亢奋，“罗德里赫，你去联系爱德华，让他三天之内务必找个时间偷偷来见我。对方军队中有人防御魔法了得，这个人我一定要抓到活口。你也去通知全军，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就算打残了也要活着带来见我。”

    “遵命，陛下。”罗德里赫答应下来，但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斟酌了一番才又开口：

    “陛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明天是您的生日，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了，您有什么庆祝计划吗？”

    伊万转过头看自己的第一骑士，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儿好笑：“罗德里赫，你在开玩笑吗？现在在打仗呢……何况，你哪年见我过生日了？除了姐姐和娜塔莎，根本没人会在意。而今年她们俩都不在我身边，还考虑什么？”

    “明白了。”罗德里赫不敢再多说，告辞了。

    伊万重新在炉子旁坐下。真的非常冷，他能清楚地听到军帐外刮过的大风。雪就没停过。

    他在炉子的温度中缓缓闭上眼。

    生日。

 

    “咦？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是啊……但是以前从来都只有冬妮娅姐姐给我过，所以今年就——”

    “那可不行，生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日子。从今往后，我陪你过好不好？”

 

    “祝伊万·布拉金斯基16岁生日快乐。明年的今天，你就成年了哦。”

    “到时候耀会给我过一次特殊的生日吗？”

    “我会努力想点子的——”

 

    但是你没有来。

    17岁生日，我面对的是别无他人、冷冷清清的屋子。

 

    伊万·布拉金斯基将手放在炉子旁取暖，但心却仿佛17岁生日当天那般冰凉。

    ……骗子。

    那个时候，你明明答应了我，会一直陪着我。

    你这个骗子。

 

 

    “啊，先生，早上好。”王嘉龙在走廊拐角处遇见王耀时立刻问好，“总算到今年最后一天了，这一年发生太多事了。”

    “是啊。”王耀显得有些疲劳，抬手揉了揉眼睛。

    “先生，您昨晚没睡好吗？”黑发少年狐疑地问。

    王耀轻轻叹了口气：“不要紧。只是想起了一些人和过去的事。”

    少年看上去已经猜到了几分。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第一骑士说，“今晚晚宴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斯科特·柯克兰他们什么时候进宫？你快去落实一下。”

    “明白。”嘉龙离开了。

    王耀又揉了揉眼睛，他的脑袋在隐隐作痛。

    伊万·布拉金斯基，你能不能不要每年12月30日都闯进我的梦里？

 

    有壁炉的屋子内十分暖和，这让亚瑟·柯克兰成功地又一觉睡到上午八点多。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阿尔弗雷德·琼斯正单手撑着脑袋，躺在他旁边侧身凝视着他。那眼神太过温柔，亚瑟一时间沉迷其中，怔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看？怎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充足的睡眠，虽然你睡了十个小时是挺厉害的。”阿尔弗雷德轻笑一声，晨间的嗓音异常低沉性感，让亚瑟脸上的红晕又重了几分。

    “那不是我贪睡，是你的孩子贪睡。”王后赌气一般嘟囔道。

    “好吧，是我和我孩子的错。”国王伸手揉了揉妻子的头发，而后又将手缓缓移到妻子的腹部。

    “才两个月，摸不出来的。”亚瑟好笑地说。

    “我知道啊……”阿尔弗雷德想说上次妻子怀孕时他还是有观察的，但这话显然不适合在今天说。国王挪动身体，将脑袋搁在了妻子的腹部上，侧过头看着亚瑟的脸。

    “宝宝想睡，我也要陪他睡。”阿尔弗雷德撒娇般说。

    亚瑟差点儿抬腿把他踹开：“快起来！别以为今天是最后一天你就有理由偷懒赖床了，快起来工作！”

    “亚瑟——！”国王委屈的声音顿时填满了整个房间。

 

STAGE TWO

    “劳尔，不要老是挂在你亚瑟叔叔身上啦。”露易丝·柯克兰不得不将调皮的儿子从亚瑟身上抓下来，“你可不能碰到你叔叔的肚子啊，那里面有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呢！”

    “没关系。”亚瑟看着侄子肉嘟嘟的笑脸说，“弟弟妹妹也会想跟他玩的。”

    一旁的罗莎忍不住笑出声来。

    斯科特将茶杯放回茶几上：“所以，我们要到晚餐时才能见到国王陛下吗？”

    “原本他想要下午就跟我们一起喝茶，但是今天还有很多年终工作要处理。”亚瑟小声了些，“阿尔弗雷德一听说自己不处理的话就会被王耀拿去看，立刻就又全包了。他们两个人还是互相戒备着。今年夏天我不在王宫期间，王耀替阿尔弗雷德分担了比以往更多的工作，但现在我回来了，怀孕才两个多月，还能工作，阿尔弗雷德就又逐渐把工作从王耀手上收走了。”

    “在他们二人之间，亚瑟你要谨慎呀。”露易丝仿佛不经意间说道，一边摸着儿子的小脑瓜。

    “矛盾迟早会爆发，我谨慎也没有意义。”亚瑟说，“我只希望他们别在我怀孕期间打起来，我要这个孩子好好的，要像劳尔这么可爱，对不对？”他笑眯眯地看着一头红发的侄子，劳尔也又伸过手来与他碰拳。

 

    每一年的最后一餐都非常重要，对谁都不例外。红心国王宫也在准备着国王今年的最后一顿正餐。

    但尴尬的是，老国王和老王后都拒绝来用餐。

    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午休之后便在王宫大厨房里忙碌了起来。尽管菲利普国王和露西王后不会来参加晚宴，但费里西安诺的父亲和哥哥、费尔南德斯子爵和儿子，以及老友贝露琪小姐都会来，实际上要准备的食物相比往年不减反增。

    时间接近傍晚，费里西安诺还在厨房里忙着的时候，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来了。

    “国王陛下。”

    专心致志盯着烤炉的费里西安诺在听到周围的动静之后才发现国王来了，连忙笑着转过身来：“路德，你怎么来厨房啦？”

    “你们继续忙吧，不用在意我。辛苦了。”国王示意其他人继续，而后几大步走到笑着的栗发青年面前：“你在这里忙多久了？”

    “不久，大概接近四个小时吧？”费里西安诺想了想说。

    路德维希皱起眉头：“这还不久？贝露琪不是说了吗，你不能一口气这么久不休息——”

    “没关系，今天大家都高兴嘛，我也高兴，有干劲！”费里西安诺回头看了一眼食物，确认不会被烤焦。

    路德维希摸了摸恋人的头：“别太累了。早些去陪你哥哥和父亲吧，他们已经和费尔南德斯子爵他们在喝茶了。”

    “我知道了，路德也要准时出现在餐桌上哦。”费里西安诺眼神发亮。

    “一定。”路德维希又拍了拍恋人的肩膀，才转身往外走。

    一确认国王离开了，周围的厨师和佣人们都笑容满面地转向还望着门口的青年。

    “费里西安诺，你真幸运！路德维希陛下对你可真好！”

    “是啊，原来路德维希陛下那么严肃认真的人，也会对他人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呀！”

    “——啊，谢谢你们。”费里西安诺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家都是真的在祝福他，“但是我果然还是——我果然还是认真准备食物吧！”他脸红了，转回去继续盯着烤炉去了。

    周围的人们又善意地笑起来，费里西安诺感觉脸颊发烫——大概是烤炉旁边太热了吧？

 

 

    梅花国东南部，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每年这个季节，梅花国的日照时间都少得可怜。

    罗德里赫进入军帐的时候，发现国王的军帐里只点着两支蜡烛。伊万·布拉金斯基背对着他，一个人坐在小桌子旁，独自喝着闷酒。

    罗德里赫清了清嗓子：“国王陛下，您不和其他人一起用今天的晚餐吗？毕竟是——”

    “我想一个人呆着。”伊万头也不回，说话很慢很慢。

    “遵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国王的情绪显得格外低落，罗德里赫决定退出去了。

    “等等。”伊万又叫住了骑士，“……接下来几天，你找找附近有哪里能住吧。太冷了——我心情很差。”

    “遵命，陛下。”罗德里赫最后看了国王的背影一眼，便离开了。

    伊万·布拉金斯基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嘴将酒灌了下去。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几秒之后他被烈酒呛到了，连忙放下酒瓶剧烈咳嗽。

    咳着咳着，眼泪从他脸上大滴大滴地滚落了。

    喝酒也不能令他高兴了。一时的遗忘，换来的是醒来之后加倍的痛苦与茫然。

    身边没有令他快乐的人，任何事情都能变成煎熬。

    “伊万·布拉金斯基。”他轻声对自己说道，“迟来了一天的34岁生日快乐。以及……新年快乐。”

 

STAGE THREE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用银汤勺敲了敲高脚杯，于是餐厅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红心国国王在全场注目下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先后停留在坐得离他最近的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和瓦尔加斯伯爵身上，而后才说：

    “非常感谢今晚来与我一起用餐。在座各位都是我最重要的亲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过去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没有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并且对某些黑暗的事情后知后觉——是我没有尽到做国王的责任，我很抱歉。”

    “陛下，请别这么说。”贝露琪应道。

    “我不能推卸责任。”路德维希说，“但是，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重要的人受到伤害了。包括为了我豁出性命的费里西安诺——尤其是费里西安诺。”

    他看向费里西安诺的视线未免有些炽热，使栗发青年不由怔了一下，而后低下了头。

    路德维希明白如今的费里西安诺不似过去那般开朗、喜欢表达情绪了，便也没有让恋人再把头抬起来。

    “……处理我父王和母后的事情，非常棘手。”路德维希继续说，“所以我非常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仍能不惧困难，坚持到最后。”

    “遵命，国王陛下。”众人回答。

    路德维希的眉头舒展开了：“好了，既然是过新年，我们还是要说开心的事儿的。我已经与瓦尔加斯家商量过了——新的一年之内，我一定会与费里西安诺完成婚礼。”

    贝露琪惊喜地瞪大了双眼：“祝贺！”

    费里西安诺脸红了。但这时路德维希说“让我们来为过去的一年和即将到来的新年喝一杯吧”，费里西安诺也就跟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他看着大家的笑容，自己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阿尔——我说阿尔——”亚瑟感到要把丈夫扶回房间很困难——国王喝多了，面色潮红，眼下即使由王后和第一骑士同时扶着，仍旧在走廊里东倒西歪。

     “王后陛下，您松手吧，您可不能磕着碰着。”王耀说。

    “没关系，就快到了。”走完最后一段楼梯，总算到了国王房间所在的楼层。

    戴维和罗莎先行几步抵达，已将房间里的蜡烛全都点好。佣人们忙着将沙发和床弄得更舒服些。

    亚瑟和王耀将阿尔弗雷德·琼斯扶到沙发上坐好。国王垂着头，嘴里不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第一骑士最后察看了国王的情况：“好好睡一觉就会清醒的。王后陛下，你怎么不拦着他点？”

    “你没看到，我哪里拦得住他……”亚瑟摇摇头，“罢了，我今晚多看着他就是。王耀，你辛苦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遵命，王后陛下。”王耀最后看了国王和王后一眼——再见面就是新的一年了。

    亚瑟目送王耀离开，随后感到枕在他肩上的脑袋变得更沉了。阿尔弗雷德开始念叨妻子的名字：

    “亚瑟……亚瑟……”

    “我在这儿。”亚瑟安抚性地轻轻拍着丈夫的身体，“阿尔，什么事？”

    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勉强睁开了一点：“我们……又过一年了，是不是……”

    “是。”亚瑟无奈地说，“你看看你，醉成什么样了，酒量哪有比我好？下次不许再——”

    “对不起，亚瑟，对不起……”阿尔弗雷德似乎没听见妻子正在说什么，“对不起，这一年让你受太多委屈了……让那个孩子也受委屈了……”

    亚瑟沉默了。

    “亚瑟，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吗……”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越发模糊了。

    亚瑟依旧不吭声，国王忽然就显得有些急了，抓住了妻子的一边手：“亚瑟，亚瑟你回答我好不好？”

    而后国王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身体在几秒之后就栽进了王后怀里：“……我明白了……亚瑟不会原谅我的吧，就这样吧……”

    眼泪自国王脸颊上滚落，但他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阿尔。”亚瑟抱紧了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丈夫，“别这么想，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阿尔……”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给已经睡着的儿子盖上被子，而后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希望孩子能睡得安稳。

    门被轻轻推开，瓦修·茨温利探进头来：“陛下。”

    “嘘。”弗朗西斯示意第一骑士小声点儿，“这么晚了，你怎么又过来了？”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刚刚有黑桃国的王室来信送到。”瓦修轻手轻脚地快步走进来，将信封交给了国王。

    弗朗西斯扬起眉毛：“怎么在今天这种日子送来了？”

    “黑桃国大雪封路影响了送信，本该在三四天前就送到的。”瓦修回答。

    弗朗西斯抽出信纸，很快地浏览了一遍，随即微笑起来。

    “一切顺利，瓦修。”方块国国王愉悦地说，“黑桃国提议，等春天一到，就在两国交界处签订联盟合约。马修也会前往。”

    伊扎特在床上动了动，弗朗西斯连忙又伸出手，温和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睡吧，我的小宝贝。”国王柔声说，“父王一定会给你创造最安全舒适的成长环境。”

    伊扎特咂咂小嘴，看来是在做美梦。

    弗朗西斯让瓦修先离开了。国王又在儿子床边坐了很久。

 

    皇历1745年的新年钟声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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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时间】

终于写完了1744年的故事，三十多章，近20w字。心里有很多情绪，但未来的故事仍旧很多，也许我现在还是不能把心情流露出来_(:зゝ∠)_

另外，这两章明确提到了露中二人的年龄。加上很早就出现过伊万与阿尔的年龄对比，我想现在是时候说出露中二人的具体出生时间了。↓

伊万·布拉金斯基，生于皇历1710年12月30日，刚满34岁

王耀，生于皇历1699年10月1日，现年45岁